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异国部落归来,“乡土重症记者”终返滚烫的脸庞村庄

网络整理 2020-06-13 13:00

本文荣获"故乡纪事·爱故乡非虚构写作大赛2019年度故事奖"
刘楠曾是央视记者,这种身份注定她因为职业的需要,更多以他者的眼光审视现实。在《异国部落归来“乡土重症记者”终返滚烫的脸庞村庄》中,她终于将眼光投向了出生的村庄,这本身就意味着作为知识者的刘楠,对自身精神资源的重要清理。该文从陈村出发,但不限于陈村,她的背后,有一个更为宽阔的世界;该文以特写镜头的方式,聚焦了卡车司机、乡村教师、医生等乡亲群体,但不仅仅限于乡亲,而是力图以此揭开不为人知的角落,让更多的人互相看见。刘楠新闻人的素养,体恤和悲悯的姿态,传递着学者对于他人温暖而理性的关注,在学术性与文学性兼具的文风中,她以自己的文字,拓展了非虚构写作的边界。——颁奖词
文 | 刘楠(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博士生、国家公派留学联合培养博士生。前央视记者、媒体主编,探村博士联盟发起人)
2018年农历十一月初六,暮色初降。车子在豫北陈村外公路停住,我开始“笨拙”的返乡之旅。爷爷生前开的琉璃瓦厂旧址,新建了“富豪古建瓦厂”,牌子旁挂着“就业扶贫基地”。道路两侧,满堂堂的,烟囱、工厂、雕花灰瓦。通完村里的路口,竟也找了半天。
陈村,我出生的地方,连同没有棱角的村名,一直被我狠狠地漠视。
时光倒退一年,我留学研究北美边缘村庄,混迹在印第安人抗议政府工程的队伍中,穿当地袍服在“拒绝高科技”的美国阿米什部落蹲点。时光再倒退十年,“重症问题村”几乎是我记者生涯的刻度尺,“盲井村”、“凉山童工村”——我会用五年跟踪“砍手党村”,记录被砍断脚筋的“黑头目”出狱后振兴村庄的历程。
潜意识里,也许是我功利主义的嫌弃。陈村,这个中原默默无闻的小村,干瘪而无新闻点。转折点是2018年,母亲一场大病手术后,我开始带她游走阿米什部落等地散心。
途上,她无意中说起:“你知道吗?陈村你出生的西厢房都快要塌了,他们说拆掉吧。我说不中,得留住,给楠楠一个念想”。
2018年底回国,我决定目光如炬地返乡。故乡,是生命永恒的“疤记”,滚烫而真实。

异国部落归来,“乡土重症记者”终返滚烫的脸庞村庄

我出生的西屋
(一)卡车晓伟和塔吊小匪的“网络组织”
从瓦厂向南,步行路过干涸多年的水库,征地新修的火车道,十分钟就到400多口人的陈村。残垣断壁的老房子,很多复垦成耕地,东一块西一块,点缀在房屋间,起起伏伏。
中原大地文化悠久,以陈村为中心,半径10公里之内,就有苏东坡父子“三苏坟”,宋代官窑神垕古镇,广阔天地知青园等。而我印象中,陈村的人们,世代在贫瘠的盐碱地上刨食,种点玉米花生豆子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闷声不响。
多年未亲近,突然懵懂归来,该怎样“进场”陈村?卡车司机晓伟,是我选择的一号人物,微信群“美丽家园陈村”上百人的群主。
四十出头的王晓伟,是村里的能人。同样花30万,他家的楼房就比别人家气派,欧式装修,地板铮亮。如果不是在地下赌场“输了一个厂,一辆车”,他可能不需要现在这样“拼”。重振旗鼓,他贷款买了50万的卡车,从背着氧气瓶的青藏线,开到广州往返跑运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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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车司机王晓伟
晓伟最在乎的,是微信头像上印的身份:“卡车协会分会长”。从广州出发,农历腊月二十五,晓伟把货车开到陈村山脚下空旷地。第二天一早,他就带领村附近的卡车司机们,去协会总部河南某县会师,参加春节联谊会。
四五百名从各地赶来的卡友和家属,在红色签名墙上写下名字。音响轰轰,彩灯闪耀,摇臂专业拍摄。现场直播地址打开,各地卡友的点赞评论跃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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签名墙前
“咱们协会的追讨部,2018年成功地帮卡友们追回20多万工钱,体现了抱团取暖的精神”,卡车协会会长发言致辞,“中国有三千万名卡车司机,互助组织很多。像我们一样正规注册,有2万多人的协会,非常少有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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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友联谊会
“卡车协会专用酒”摆上桌,现场表演中西合璧、南北融合。东北二人转先热场,然后是高大上的歌曲《中国梦》。参加过湖南卫视大咖秀的模仿者,跳着杰克逊太空舞,烟雾喷出,变脸又模仿起獠牙恶鬼。
一面面锦旗被卡友们送上台,前来主持的河南电视台主持人,略显激动地解说着:“一方有难八方支援,卡车司机朋友们无论是遇到故障、翻车、还有乱收费,协会微信群消息一发,卡友们能帮忙的都赶来,有时送一个零件,就解决了燃眉之急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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